葛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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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四时野霜降三候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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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三候蛰虫咸俯」

不见经史,不听吟歌

说到“深藏功与名”,恐怕它是很彻底了。

秋天是紫色的,忍不住再感慨一次。

仲秋的紫,还是“姹紫嫣红”,胡枝子、马鞭草、绣钱菊与芒茅高低交响,深浅不一地为秋渲染,到了暮秋近冬时,便尽归香薷了。

也不尽然,还有些藤蔓、树叶,“远红近紫”地涂抹晚秋之色——总归,秋之紫,无疑是树和草烘托起来。

中国紫过于庄重,以致远离了山野,更近庙堂。

秋三月的花草,月令花有桂、有菊、有木芙蓉,是万物归于秋寂时,金肃于白的颜色,也是潜藏蕴生的一抹亮光,花草已经具有哲思层面的映射,都不大和紫色牵连。但相邻之国,以“草木文化”支撑的日本,“秋之七草”却很诚实地给了紫色。

日本的秋,是这七种植物:萩、葛花、抚子花、尾花、女郎花、藤袴、朝颜(牵牛花),除了女郎花“败酱”,其他花开约莫都是紫色(狗尾巴草或芒,穗针泰半淡紫)。

可惜无论日本,还是中国,秋日都鲜少提及香薷。尽管这个时节,山野里,它已能自成一片花海。

紫色花,茶色饮,念夏日一晌贪欢

前段时间,馋野菊茶,虽巴巴从浙皖交界的白际山采了些许,但依然不知足,但周边环绕山脉,却憾乎遍寻不见。但比野菊更香更清的香薷,却是山山有约。

香薷又名香草,我原以为这种原生香草,在诗、骚之后,会多见于书文(尽管我未读及)。至不济,日本和歌、笔记中,也会记载。但费了诸多功夫,或者也是我资源匮少,它最能见于笔端的,似乎也就一味“香薷饮”。

后人津津乐道的是《红楼梦》,第二十九回,两玉又一次真情作假意,相互试探怄气,黛玉“心理一烦恼,方才吃的香薷饮解暑汤便承受不住,‘哇’的一声都吐了出来。”

香薷饮应算是柔和版“藿香正气水”,李时珍说“世医治暑病,以香薷饮为首药”。香薷饮兼药兼饮,气味类薄荷水,在宋朝应算网红“熟水”饮子,甚至可当节气饮品。

《帝京岁时纪胜》中:“立秋前一日,陈冰瓜、蒸茄脯、煎香薷饮,至立秋日阖家饮之”,《遵生八笺》里也附录了十味香薷饮方:

香薷(数年陈者,一两)、人参、陈皮、白术、茯苓、黄芪、木瓜、厚朴(姜汁浸)、白扁豆(炒)、甘草各五钱,共为饮片,水煎,冷后服饮。或为细末,水调一二钱服。

除了十味香薷饮,还有三物、四味、五物、六味香薷饮,以及黄连香薷饮、香薷葛根汤,功效略有不同,不过大抵都在“治暑和中”上变化:

《本草纲目》三物香薷饮,主治伤暑:用香薷一斤、厚朴(姜汁炙)、白扁豆(炒)各半斤,锉散,水煎;

《医方集解》四味香薷饮,散暑和脾:香薷(一两)、厚朴(姜汁炒)、扁豆(炒五钱)、黄连(姜炒三钱)、冷服;

《医方集解》五物香薷饮,驱暑和中:三物香薷饮加茯苓、甘草;六味香薷饮,治中暑湿盛:五物香薷饮加木瓜;香薷葛根汤,治暑月伤风咳嗽:三物香薷饮加干葛。

“火龙嘘焰逼窗纱,细瀹香薷当啜茶”(明钟芳《晚天露坐》),香薷似乎除了“蜂蜜草”的别称,能入书的便只剩下“香薷”药方。

但其实大不然。

赤金炼,祀与戎,引青铜文明昭昭

富阳多香薷,不知是否和“植物修复技术试验基地”有关系?这个本世纪初,由中科院和浙江大学联合设立的实验基地,最重要的课题,便是种植“海州香薷”,俗称“牙刷草”,来吸收炼铜造成的土地污染。

紫花香薷并非正宗“海州香薷”。但究竟何为正宗,很多专家也会搞混,毕竟二者长相相似,药效一样,“吸铜”体质也一模一样,很多地流行的说法,“牙刷草,开紫花,哪里有铜,哪里就有它”,很难区分指得是谁。

这如果放在太虚幻境,让喝香薷饮的“林妹妹”听到,如此爱较真的人儿,估计都不太在意,“假作真时真亦假”,还泪是真是假,情寄是假是真,香薷是真是假,端看对谁罢了。从“人”的眼里来看,其实没啥区别。

“铜草”的重要,在富阳千里之外的湖北大冶市,更加分明:

铜绿山古铜矿遗址漫山的香薷,在年前,巫神盛行的商周,应归于神草呗,“见之天下兴”的那种,毕竟“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而彼时的“祀与戎”,无论礼器、乐器、兵器,都脱不了青铜来铸造。指引人们寻到铜矿的香薷,是多么明确无误的“神谕”,为人们带来敬天立国的“天赐之金”。

曾伯簠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珍藏于国家博物馆的“曾伯簠”,这件不大的盖子能列为“国宝”,最重要原因在于其上的铭文:“……克狄淮夷,抑燮繁汤,金道锡行,具既俾方。”“金道锡行”揭示着中国青铜铸造两大原料的守护之路。有人认为“繁汤”之金几乎决定青铜时代国力走向:

无论商代盘龙城,还是西周曾国,都是为守护这条由南而兴的“金道锡行”;也不管北方炭河里,还是广汉三星堆,铜器出产无不和“繁汤之金”有关。而“繁汤之金”是南方重要产金、锡矿地,比如江西铜岭古铜矿,再比如铜绿山古铜矿——香薷,也就是铜草花,成为这些地区最显眼的“物”。

“仓廪实而知礼节”,由部落至国家,文明肇始的“国家大事”,也不过以自然界这小小一把紫色“牙刷”为媒介。但可惜除了流传民间的谚语,铜草也好,香薷也好,都不见经史笔端,也就更没有“比德”之说。

香薷还是香薷,无论文明走向哪里,它开在山野,乐于铜区,也就仅此而已。

这时候的香薷,虽然仍然招引着蜜蜂成群,但也到了花落结果时,采回家已经大半花絮脱落。我将插花剩下的茎叶清洗干净,剪成一段段放在阳光下,阳台内厅都弥漫着它独有的香气,熏熏醉人。

等待明年夏天,我也有一杯自做的香薷饮,想来野山上的“铜草”,不至重金属超标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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