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一阵急切的呼唤声,张三丫头晕恶心的睁开了眼。
眼前,几个小萝卜头一样黑瘦的孩子一脸的急切关心的看着自己,见自己睁开了眼睛,几个小萝卜头忙关切的道,“三丫,你醒来了吗?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张三丫张了张嘴唇,忍住眩晕道,“我……怎么了?”
脑子一片空白,她忽然忘记了自己的前尘往事,不记得自己是谁,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仇人恩人,这种感觉实在太可怕,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在这个世上存在过似的。
小萝卜头一道,“三丫,你昨儿个被大娘家的银凤堂姐推到石头上撞击了脑子,流了老多的血,呜呜,我们都以为你快死掉了,还好你没事。”
看小萝卜头哭得一脸的伤心,张三丫不由顺着话道,“银凤干啥要推我?”
“银凤坏,抢娘从舅舅家拿的吃食!”
张三丫还没有说话,另外一边,一个瘦弱憔悴,皮肤蜡黄的女人一脸急切跑了进来。
见张三丫睁开眼,她终于松一口气,而眼泪,却忍不住不断往下掉落,“三丫,我的三丫啊,呜呜,你终于醒来了,呜呜,娘的儿啊……”
妇人嚎哭数句,正要再说什么,不远处,一个腰大脖子圆,双目阴沉,年龄大概五十来岁的老女人走了过来,这个女人一进屋,脸色就非常难看,道,“嚎哭什么?哭丧啊?这家里人还没死呢,就开始哭上了?反正都是赔钱货,死掉就死掉,值得这样哭?”
皮肤蜡黄的瘦弱女人听了这番谩骂,声音渐渐弱下来,“娘,娘……”
老妇人恶狠狠的道,“快滚去给老娘干活儿,家里的田地还等着耕种呢,真是天生是个懒货,见天的找了时候在家躲懒,不要脸的小娼妇,见天想在屋里勾搭男人……”
瘦弱女人听了这番谩骂,一双大大的明眸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被老妇人的话谩骂得有些抬不起头,但是在看了看一旁脸色惨白的女儿,她却不得不停下脚步,“娘,娘,你拿把米让我给三丫煮粥吧,三丫……三丫流了那么多的血……”
中年妇人听了这话,脸色越发难看,“什么?就一个丫头片子而已,竟想吃大米粥?滚滚滚,快去给老娘干活去,信不信老娘直接把她卖掉?”
这话说得三丫的娘眼泪掉得越多了,但是她不敢跟老妇人多说什么,只能呜呜哭着走了出去。
在三丫娘去外间干活去以后,一旁的老妇人看了看一群孩子,道,“真是一家子的赔钱货,都赶紧去干活,家里的鸡鸭猪牛还等着割草喂养呢,如果没把老娘的畜牲侍候好,别怪老娘把你们都卖掉换钱。”
这番谩骂下来,几个小萝卜头都吓得身子颤抖,诺诺应着老妇人,老妇人心满意足,这才把最小的男童心肝前心肝儿后拉走,只留下几个女孩站在张三丫床边。
大一些的女孩道,“三丫,你等着,我去舅舅家要些米给你煮粥。”
“大姐,我去地里割草去。”
最小的女孩立即道,“大姐,二姐,你们放心,我会把三姐照顾好的。”
等另外两个女孩离开,这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小孩便去给张三丫端来一杯水,“三姐,喝水。”
张三丫接过水喝下去,火辣辣的嗓子感觉舒服不少,整个人的眩晕感也轻松多了。
接下来,张三丫开始对这个女孩套话。
“小妹,三姐脑子好疼,好像伤到脑子了,小妹,你能帮三姐想一想吗?”
小女孩果然对张三丫一脸关切,并立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
而张三丫也从小女孩这里知道了这家子的大概。
刚刚恶狠狠的妇人,是张三丫并几个孩子的亲奶奶陈氏,而另外一个被欺负哭的女人则是张三丫的亲娘何氏,只是亲娘何氏生性懦弱,亲爹又对奶奶言听必从,再加上爷爷奶奶都偏心大伯和小叔,导致这一家子一直都为别人做牛做马不说,且一直受欺负,日子过得苦巴巴的,吃不饱穿不暖是常事。
张三丫在这边把话套个明白,心里倒是安心不少。
起码,她并不是凭空变出来的,即使她没有了记忆,但是她还是有家的。
这样想着,她便定下心来。
而过了一会儿,张三丫的大姐张大丫端着一个小碗从后门小心翼翼走了进来,见屋子里除了三妹张三丫和小妹张四丫,屋子里再没有别人,她不由松了一口气。
张大丫是一个干瘦的女孩,即使十六岁了,可是脸色蜡黄,身子更是瘦弱得一阵风能吹走似的,只听她道,“三妹,快来喝点葛粉补补身子,这可是我找三舅舅偷偷要的,被三舅母知道了,只怕又得闹一场呢。”
何氏的三哥当年娶不到媳妇,张三丫那在外头做账房的亲爹把白净斯文的何氏给看上了,便私下拿出十两私房钱给何氏三哥娶妻,而何氏推拒不得,便也嫁到了张家来。
也因为这个缘故,三舅舅对张三丫姐妹难免多看顾一些,早先张三丫被堂姐张银凤抢走的吃食,便是三舅舅私下给才出生没多久的小妹张五丫补身子的用的。
小妹张五丫刚出生数月,因何氏又生下一个女儿,不但没有吃到什么有营养的吃食,连月子都没有坐便下地干活了,张五丫没奶吃后,张奶奶陈氏除了每日让何氏拿些米汤喂给张五丫,别的吃食却什么都舍不得,眼看着张五丫便要饿死,何氏的亲哥何三不知道从哪弄了一罐子野生的葛根粉来,让何氏每日冲了喂张五丫吃,而张五丫吃了葛根粉以后,身体也一日一日好起来。
不过却没有想到,这才没吃几日,那葛根粉就被张大伯家的张银凤发现了,张银凤带着小姑姑张杜鹃一起把这一大罐子的葛根粉全部都偷吃掉了。
而在偷吃的时候,恰好被张三丫撞见,张三丫被张银凤和小姑姑张杜鹃推倒撞击在石头上,这也有了今日的张三丫。
张三丫刚才听了三妹四丫说起事情的经过,自是知道葛根粉对小妹的重要,忙摇头道,“大姐,我不饿,你把这葛根粉留着喂五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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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丫摇了摇头,叹息道,“三妹,你喝这一碗吧,这是我又找三舅舅要的一些葛根粉,你昨天流了那么多的血,总要补补的,至于五丫,我偷偷还给她藏了一点,等过几天天好了,我们去山上捡野鸡蛋给她蒸蛋羹,总能把她养好。”
张三丫听了这话,深深看了大姐张大丫一眼,便接过葛根粉一口喝了下去。
她头晕沉沉的,的确很不舒服,急需补充能量。
看着张三丫喝下葛根粉,张大丫温柔的笑了一下,这才拿起碗偷偷从后门走了。